木人乡

隔阂

【亚契拉大陆剧情片段】

【本文中出现的两名男性都是基佬,但他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

    精灵之岛阿尔巴利安,这颗深藏在无涯海峡重重迷雾之中的明珠,是大陆上无数冒险家心中最神秘的目标。难以计数的异族瑰宝、元素丰饶的修炼圣地、还有传说之中被重重灵魂辉光缠绕的精灵圣树,无不使这座在传说中流传了千年的岛屿在诗篇与歌谣中被加以最美好的幻想。

    听到脚下传来“咔吧”的断裂声,塔拉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眼脚下焦黑的土地上被踩断的枯枝,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停下了脚步。

    “布林格殿下。”走在前面为他带路的黑暗精灵见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恭敬地向他提醒,“王上在圣树中心的宫殿里等您,吩咐了我们尽快请您过去。”

    塔拉的目光从这个曾经有着明亮的银色长发的黑暗精灵脸上划过,对方精灵族神赐的出色容貌因为满满逡巡着的暗色魔纹而显得有些诡异。他抬头看了眼被浓密的灰色雾气包裹着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精灵圣树,点点头率先向树下紧闭的宫殿门口走去。

    奉命引他来的精灵在门口便欠身行着礼退下了,塔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推开了那扇缠绕着狰狞藤蔓的雕刻精美的大门。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昏暗的室内萦绕着,绘满精美画卷的穹顶上倒吊着将身体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幽蓝色的眼睛代替了墙壁上落满灰尘的火盆,轻车熟路地穿过没什么生气的厅室,塔拉在他所熟悉的一间偏殿门口顿足,门虚掩着像多年来一样留着一条漏出些许光线的缝隙,然而门里的一片寂静却让塔拉犹豫了片刻,不知道直接推门而入是否恰当。

    他抬起的手在空中换了个姿势,恭谨地敲了下并未上锁的殿门,试探着低低出声:

    “陛下?”

    门里传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哑笑声,现在这座精灵之岛上的王用分不清是命令还是闲聊的语气对门口忐忑不安的暗精灵发出回应:“进来吧,塔拉。”

    那扇虚掩的门便猛地在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中豁然大开,宫殿的主人雅罗米尔.伊斯坎达尔以一种优雅闲适的姿势交叠双腿侧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座椅上,像是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一本黑色封皮的古旧厚书,并未将目光投向门口动作略有些僵硬的塔拉身上。

    这间房间铺了柔软贵重的地毯的地上和点缀着用以照明的炼金器皿的墙面木架上放满了或新或旧的书籍手记,一张宽大的桌面上铺着十几张用各种塔拉略知一二或完全不懂的魔文写得密密麻麻的演算纸张,看上去就像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醉心研究的魔法师的书房——然而这间房间里充盈着的,却是比殿内其他地方都浓重的不详血气。塔拉的目光投向房间一角一扇并不起眼的暗门,勉强挂起优雅恭敬的笑容欠身行礼:

    “陛下派人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已经几十年没见到过你了。”雅罗米尔的目光依然没有从手中的书籍上抽离出来,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坐在那里,周身缠绕着的几乎凝滞成实质的魔力与黑暗就几乎铺天盖地灭顶而来,“怎么还站在门口?这可不像你啊。”

    塔拉顾不上去管背后沿着脊柱慢慢滑下来的冷汗,眼前的空间突兀地扭曲了一瞬,几乎是瞬间,原本还谨慎地站在门外的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之内离门不远的地方,而雅罗米尔只是淡定地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

    名为恐惧的情绪不可控制地从暗精灵的心底蔓延开来,他看着面前面容依然熟悉却整个让他感到陌生可怕的精灵王,还挂着僵硬的恭敬笑容的头正要低下,就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按上了他的下颌硬生生拖着他抬起头来。

    侧坐在座椅上的暗精灵王将左手托着的书籍随意丢在厚厚的地毯上,修长却惨白的右手遥遥地冲着塔拉的方向抬起来,脸上平静的笑容下压抑不住地透出一些让人恐惧的癫狂来:

“什么时候你需要在我面前低头了?塔拉,过来。”

    有如鬼蜮的阿尔巴利安和房间里萦绕的血气在他的脑子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塔拉僵着已经极不自然的笑脸和雅罗米尔的目光瞬间相接,他战斗法师的本能几乎立刻要扯着他的全身拼命远离这间看上去十分平和的房间,然而肌肉刚刚紧绷起来就被他凭着理智硬生生压了下去,就在他身体僵硬到再放松下来的这一瞬间,偏殿的大门暴怒地轰然砸回紧闭的状态,墙上原本平静地趴着的藤蔓瞬间爆生成粗壮狰狞的荆棘,像是有一个性情粗暴的裁缝用它们瞬间横七竖八地把门缝了个面目全非。

    “不用紧张...”雅罗米尔放下虚抬的手,悠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双手笼在袖中向塔拉走过来,“我只是想念我许久不见的朋友而已,塔拉,你该不是在害怕我吧?”

    “您多虑了,陛下...”贴身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打湿,塔拉拼命在脑海中思索着自己最近究竟是什么行为引动了暗精灵王的怒火,然而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最多只是和某位不同阵营的混血占星师稍微有了些交情而已。这几十年来为了避免撩动日益陷入疯狂的暗精灵王底线忽高忽低的怒火,他已经尽可能地使自己远离整个岛的权利与秘密核心,几乎是自我放逐地在大陆上流浪,为什么还会......

    “你变化得比我想象还大啊。”冷冰冰地用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打断了塔拉的辩解,雅罗米尔不带一丝喜悦地笑着,眼底浓郁如血的猩红翻涌上来,“是什么在这几十年间改变了你?你恐惧我...你背叛我了吗,塔拉.布林格?!”

    “没有!”脑后的神经几乎炸开,塔拉下意识地大喊着回答。暗精灵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听见这样的回答放出的压迫感稍稍减轻,惨白的右手从黑色长袍里向塔拉伸出:

    “很好,塔拉,跟我过来。”

    塔拉死死盯着那只冲他伸出的手掌,不带任何饰物,指节分明指骨修长,然而肤色是不带一丝血色的惨白,好像所有的血色都变成不祥的血腥气萦绕在了那只手掌之上似的。那只手安静地横在他面前,似乎有千里焦土、尸山血海从那只看上去十分干净的手中流淌了出来,血肉生长成的狰狞花朵在鲜活的生命上吸取养分肆意狂欢,笼罩着阿尔巴利安的迷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无涯海峡上徘徊不去......

    他终于还是没敢握住那只手掌,垂在身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雅罗米尔瞥了一眼塔拉紧紧攥着的指节,脸上不带任何情感的笑容蓦地扯成了癫狂的弧度,他以手扶额高声大笑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脸上已经僵得完全作不出表情的塔拉,凝成实质般的魔力从袍底狂躁地掀出来一把攥住塔拉的脖子,暴怒一般将他摔到房间里那扇散发出不祥气息的暗门旁边的墙上。

    “你在欺骗我。”雅罗米尔盯着被这一击撞得恍惚了片刻的塔拉的眼睛,陷入了一种狂乱的自言自语的状态,他瞬间出现在那扇紧闭的暗门之前,毫不留情地一把拉开,黑暗中无数不知名的“生物”互相挤压着低啸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噪声:

   “你眼里没有臣服而尽是恐惧,它后面藏着的很快就会变成憎恨,你会和那些愚蠢的家伙一样背叛离开,毫无区别...”

    他磅礴的魔力凌空抓住塔拉的领子,把他扔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房间,猩红色的藤蔓发出欢愉的尖啸,像蛇一般扑上来紧紧缠绕锐利的尖端扎进新鲜的血肉里。

    塔拉惊恐地瞪大眼睛,那些藤蔓将他扯向深处时接着外面房间透进来的光把比地狱更可怕的景象短暂而清晰地映在他眼睛里,紧随着走进来的雅罗米尔轻轻挥手关上了门,他所能看到的只剩下一双猩红色的瞳孔,和在耳边响起的冰冷声音:

    “成为我的造物吧,我会尽力保全这令人怀念的容貌的,塔拉。”

     

    扭曲狰狞的藤蔓将他紧紧地捆在房间深处一张顶端悬挂着照明法术的祭坛上,塔拉奋力挣扎着几乎有些绝望地望向缓缓站在祭坛旁戴上一双白色手套的雅罗米尔,后者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笑容,右手掐住塔拉被庞大魔力压迫的难以动弹的脖颈,迷醉地摩擦着皮肤下鲜活地跳动着的血管和坚硬健康的骨骼。

    暗精灵王猩红色的疯狂双眼,痴迷地望着塔拉深蓝色的眼睛:

   “如此纯粹的蓝宝石,这双眼的美丽如同瑰宝...不,不,塔拉不是...不过等不了多久了,很快,和我的朋友一样,你也会回到我身边来......”

    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却同时愈发癫狂得让人恐惧的笑容,雅罗米尔用汇聚了魔力的手指稳稳地将塔拉的头捧起来,用和缓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对塔拉发问:
   “那就让我们先看一看,这几十年你背着我私藏了什么样的记忆吧?”

    塔拉根本没有余裕开口反驳,庞大的精神力沿着那双与他对视的猩红色瞳孔长驱直入,像是将大脑生生撕开,数百年的记忆毫无遮掩地在脑海中被直接摊开,被遗忘的或是记忆深刻的片段流出的感觉像是洪水冲过灵魂的堤坝在他眼前奔涌。

    暗精灵王好整以暇地像是浏览一本书一样慢吞吞地浏览着,看完了塔拉尽力远离阿尔巴利安在大陆上游荡的几十年,又悠悠地将精神延伸至更前的时间轴去。

    “住手...”灵魂被无法抗拒地剥开,塔拉恍惚地看着记忆中的自己逆向生长,阿尔巴利安日益死寂、曾经的至交好友渐入癫狂;又看见支持自己所相信之王登上王座时的壮志凌云、看见年轻的精灵聚在一起描绘理想中美丽的画卷......

    然后时间继续倒转,在生机勃勃的精灵之岛上、灵魂辉光如漫天星辰般闪耀的圣树下,暗精灵少年向独自蹲在阴影里的光精灵少年伸出右手:

    “我的名字是塔拉.布林格,你的名字是?”

     在祭坛上生死之间挣扎的暗精灵眼中溢出的液体顺着眼角流到用恶意的魔力禁锢住他头颅的戴着手套的修长双手上,他用几乎绝望了的声音,组织起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发出最后能发出的声音:

    “住手,雅罗米尔.伊斯坎达尔!”

    

    塔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离宫殿大门只有几步之遥的大厅里,虽然头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但是宫殿里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气息却消失了。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但也只勉强想起来自己似乎和雅罗米尔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脊背上发冷的感觉还存留着,他甩了甩头,推开不远处大门离开了这座曾经有很多愉快的回忆但现在只让他感到本能的恐惧的宫殿。

    在宫殿深处一间充斥着不祥的血腥气与黑暗的可怖造物的房间里,原本干净的祭坛上散乱地撒着一大片被斩断扯碎的猩红色藤蔓,随意地抛在地上的白色手套浸在血水里,房间的主人,却像是急匆匆离开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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