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人乡

天上城 05

    应天府秦淮水旁的命轮私宅中,与冉云苍道别后不久的叶无弦似乎无意识地向左踱了一步,一颗裹着薄薄一层灵力的石子便几乎贴着他的右脸颊飞了过去,直扎到了那扇隔着穿堂出口的屏风上,像是落到水面上一样荡开了一层涟漪一样的波纹。

    叶无弦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转过身去,那颗石子带起的涟漪一圈圈地漾开,勾勒出了后院外原本无形地隐藏着的结界,当波纹的两端扩散完整个结界表面聚在一点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那一点穿了进来,连带着飘进了如同一片黑色的影子的人影,荡漾起涟漪的结界在人影于墙头站定后就无声无息地恢复成了透明安静的无形平面,而叶无弦也随之露出一个谦和有礼的笑容来:

    “叶某替寒舍谢过阁下手下留情。”

    “有什么可谢的,堂堂命轮之首的府邸若是像那山野小妖鸠占鹊巢的洞府一样不堪一击,我倒要先替你师父哭上一哭。”

    蓝昱拢着手站在矮墙上,低着头和叶无弦对视,毫不掩饰地让脸上和眼中流露出双方心知肚明的些许不快来:

    “不过想来是我多虑,有你这么心思缜密的继任者,怎么想都是修仙界愈发对命轮忌惮惊惧才是。”

    “前辈谬赞,叶某不过借前辈之威为同伴谋些生机而已,怎敢居功。”叶无弦丝毫没准备掩饰自己安排冉云苍等人借蓝昱掩饰暗探苍府的事实,谦虚地拱了拱手。

    “居功?”站在墙头上的人冷笑一声,叶无弦只觉得院内似乎隐约刮起了一点冷风,旋即转身侧步抬手架住了迎面而来的一拳,电光石火两人均未散出半分灵力傍身,近身拆过数招之后蓝昱陡然变拳为掌,叶无弦变招不及,仓促间和她正面对了一掌,只得借力后撤两步暂且拉开一段距离。

    “借旧日之约诱我入局,借我破府之乱从中渔利,借诸界传言压制灵宝之事...几乎未动一兵一卒就已经优势占据,你哪里还需要居功?”蓝昱并没有乘势追击的意思,站在原地抱起了手臂,“虽说并未违背当时约定,然而替人劳碌了这一番,还不得不背上莫须有的声名,台前的人心下不快,也得让你这幕后之人松一松筋骨才是。”

    听得她这么说,叶无弦反倒放下心来,暗自调息严阵以待:“请前辈指教。”

    “谈不上指教,我虽然恶名在外,要欺负空手后生也未免可笑。”蓝昱在院中扫视了一眼,扬手从墙边兵器架上取了柄凡枪,随意挥了挥冲叶无弦致意,“尽管取你趁手兵刃来。”

    叶无弦便也径直走到刀戟架旁,蓝昱见他竟也挑了柄铁枪,挑起眉还未开口,叶无弦已经昂然走回院中,摆出邀战的架势来:“得罪了。”

    “怎么更像我在欺负你了。”蓝昱面无表情瞥他一眼,“我听闻命轮之首擅使琴功,五音绝杀戮命于无形,现下这般,你觉得我只是拿你寻开心吗?”

    “不敢失礼于前辈。”叶无弦神色肃然,“晚辈早年亦曾领兵作战,兵刃独以枪术见长。安魂之枪名扬四海,前辈是绝世武者,叶某自当以武者之礼待之。”

    “那便希望你的武艺能和辩术一般精湛了。”蓝昱不置可否地一哂,右手便在身侧挽了个枪花,“请。”

    一点寒芒先到,长枪如同苍龙搅海一般咆哮而来,两杆长兵金戈相交,清越而响。或抹或挑、或压或刺,枪斗之间,时而啸如猛虎,如同百万雄兵铁骑破阵冲锋;时而徐如山林,风卷松涛如海连绵不绝;时而震如雷霆,锋锐枪锋以力抵力轰然相搏;时而疾如风雪,刷拉拉枪花抖开如水银泄地,满眼只剩下了致命的光影恍然不歇。

    蓝昱一旋枪身震开叶无弦一轮快攻,面色稍霁,不疾不徐道:“身手倒还利落,你那两位同门趁我出现浑水摸鱼之事我便不追究了,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前辈请说!”叶无弦后仰一个铁板桥避开了直冲他面门刺来的一枪,平举枪身架开了刃尖下压的攻势,这才作出回应。

    “那苍鹰以妖修作灵宝以饕自家修为阵法之事,你是从哪里得的消息?”

     蓝昱枪尖抵上叶无弦手中长枪刃尾,手腕一抖,压得那枪直接空门大开地转了一圈,叶无弦觉得手中枪杆一震,几乎脱手,立即凝神稳住走势,全力一击刺出,尝试从各个刁钻的角度穿过几乎密不透风扑面而来的枪影:

    “说来话长,前些年在下的旧识同一位神代大妖偶遇,从那位前辈处意外得知神代异兽的血脉虽然稀薄,却未断绝,机缘巧合见证了它们在新生妖修身上凤毛麟角地显现。从那之后我便差人寻访...”

    “可以了,多谢你作答。”蓝昱突然向后撤步,满天枪影一时散尽,她似乎对这长时间的缠斗失去了兴趣,并未将精力分给向她直追来的铁枪,持枪的右手却从肩头到指尖爆出一连串骨节互相挤压的轻响。叶无弦暗道不妙,正想撤回手上招式,蓝昱已经站定脚跟,径直将自己那柄枪对着他的枪尖扔了出来。

    两枪枪尖相撞,那柄飞来之枪如同破空之箭一般,将后一柄枪枪头从中劈开,去势依然不减。叶无弦当即毫不犹豫,弃枪后撤,只看着数息前还寒光烁烁的铁枪被当中劈成两半,木枪枪身承受不住这般力道,崩裂开来,枪头如炮弹一般,入木三分地轰进了它正对着的一棵榕树树身里,枝头青叶登时簌簌而下。

    场上的局势转瞬间就从各持兵刃变成了双双空手,叶无弦猛地将目光从树干上抽回来,便看见蓝昱负起手冲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把你的琴抱出来弹弹如何?”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所藏古琴有限,难抵阁下之威。”叶无弦根本没考虑这建议,坦然地拱手认负,结束了这段双方都没有使出半分灵力的对战。

    “和你其他长辈一样喜欢藏拙,那就算了。”蓝昱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身跃上墙头,她问完问题后周身就不再刻意散出令人压抑的气息,既然双方罢了战,这便也要离去了。

    “躬送前辈。”为今日的第三位客人比想象的容易应付而不由得心下轻松了些,叶无弦保持着他自始至终的从容态度行了个礼,在后院结界上打开开口的同时,蓝昱却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道别:

    “若有再战,还是弹你的琴吧,命轮之首。”

    结界合拢,人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之后,叶无弦才悠悠地叹出气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臂,这才发现紧贴在脊背上的衣衫,不知是因为战斗还是别的什么,早已湿透了。

    他看着依然深深插在榕树里的枪刃,尽力让脑中复杂的思绪平静下去,默默地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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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坐在客栈大堂的角落里,她个头不算大,坐在长凳上双脚都是悬空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缩起来的时候,整个妖都格外地不显眼起来。

    她一醒来就碰到了蓝昱留下的传音法术,也正因如此还能冷静下来发现那张字条而不是跳起来去找肯定找不到的人。字条上交代她在可在附近等待,多听往来之言,若是有了其他想做的事情,径自离去便可。她完全没考虑后半句话,用房间里留下的吃食填了填饥肠辘辘的肚子,就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大堂里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听起往来的消息来。

    毕竟是常有来来往往的旅客落脚的枢纽之地,耳边闹哄哄响着的除了旅客们的插科打诨之外,也不时有人说些有关新鲜趣事的见闻,或是拿凡人对修仙界的奇怪猜测取笑一番,白羽静静地听着,心里刚有了些打算,便听见不远处有一桌山妖高声谈起她熟悉的名词来:

    “听说了吗?前日西边那个苍王不知私藏了什么珍贵灵宝,被找上门连洞府带小妖统统端了...”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像是得到了可以炫耀见识的机会,同桌的山妖两眼一亮,神神秘秘地说起来,“你道碾平苍府的是谁?就是那个射落天上城的煞星蓝昱呀!我听那天跟去赴宴侥幸逃得一命的近侍的好友说,那魔头留着他们的命昭告天下,敢跟她抢灵宝的要全吃了呢!”

    “嚯!”周边听消息的被他这发言勾起了兴趣,纷纷催促起下文来:“快说说,还知道些什么有趣消息?”“那苍王现下如何啦?”“什么灵宝?”

    “你莫不是吃了龙心凤胆要打那灵宝的主意吧?”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人立刻遭到了同伴的嘲笑,大堂里一时充满了事不关己的快活空气,“那种屠城不眨眼的魔头谁敢招惹,苍王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这不是好奇吗!大家都在这条道上,谁不知道性命其实还是比机缘值钱!”被取笑的妖修吹胡子瞪眼,忙不迭地把话题拐到了其他方向,“那苍王也就近几十年忽然冒出了头角,说不定就是凭那灵宝之力,你敢说不想知道?”

    这时熙熙攘攘的妖群里又冒出一个作人间书生打扮的来,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化形不全的鼓眼泡下小眼珠滴溜溜一转,捻着胡子编排道:“苍王最出名的癖好不就是喜欢吃未成年就化形的小妖,莫非是和灵宝有什么关系?”

    “从人界带来的吃童男童女的怪习气!”群妖哄笑,又七嘴八舌地道,“吃那修行未成仗着运气化形的小毛孩,除了肉嫩,还不如同年份未化形的妖修进补...”“要我说,灵宝一定是什么集天地之精华的宝物,啊,说不准还是哪个神仙的法宝!”“尽做白日梦,这年月哪还有仙家法宝能流落在外,也就那些还端着上古神兽架子的老东西们身上还说不准藏着些,我呸!”

    “嗨,这么说倒有趣,那蓝昱毁了天上城又找那苍王的麻烦,莫非是专和鸟过不去?”      

    “别提那传说得多清高的天上城了,就算是现在的瑶城,妖主还不是比人间的大老爷们还端着,生怕沾了点没他们血脉的妖怪的臭气,要是知道被老仇人和山大王拉上了关系,哈哈哈哈......”

    不由得在这笑声中同仇敌忾的妖怪们不由得又口诛笔伐起那些自以为血脉优秀眼高于顶的大妖们来,间或把各界出了名的高手一叠连声讥讽一番,白羽本有心听他们说说各界高手之事,然而光是那些说蓝昱生吞手撕魔兽养着满身怨灵的传言就和她自己所见相去甚远,愈发也觉得那些什么命轮之首有三千男宠、某位妖君专好豢养女童、鬼王阎罗见了猴子吓破胆一类的说法不靠谱,不声不响地离了座准备上楼去。

    她没注意到自己再怎么小心,这一片喧闹的景象里格格不入的那个终究还是容易引人注目,先前那作人间书生打扮的鼓眼睛妖怪捻着胡子和周围人商议时,目光就打着轱辘跟着她黏了过来。

    白羽推开客房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在床上坐下,看见放在床头的纸条,又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一会儿担心自己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知见了蓝昱如何汇报;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和对方实在云泥之别,若是这张纸条只是虚言承诺,等不到人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又觉得那般强者没必要和自己小小一个鹄妖玩心机,不免期待起来,心里纷纷乱乱静不下来,索性在床上坐下摸索着继续尝试修炼。

    一出生即能化形的妖修几乎都多多少少顺着血脉传承了些修炼的法子,然而白羽从记事以来从未受过这方面指点,至今也只是凭着一点隐隐约约的灵感摸索着在这条修行大道上坎坎坷坷地前进,能如臂指挥的法力不过先前用来抓蓝昱斗篷那点而已。怪的是今日修行起来,却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口子一般,灵力运行感觉比往日清晰了许多,她也并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心境坚定了之故,只一心深入了冥想的世界之中。

    客房的门外,悉悉索索地响起一点声音来。

    “合先生,你说带我们搞一笔好生意,可眼下看来,这屋子里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妖修而已,吃肉都塞不了几口,哪有油水可言...”用了隐匿术法的几只山妖推推搡搡,瞥着和他们缩在一处眼睛又小又圆的蟾妖,满脸清清楚楚写着的都是疑问。

    “仔细走漏了风声!”那合先生四下一瞥,见左右无妖,方小声说出“妙计”,“苍王曾有不知名灵宝之事不久定然会流传出去,虽然我等小妖不敢招惹是非,却难免有大能或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拼上一拼。我已经打听过了,那日苍府大乱,原本被抓来要吃的小妖们都趁乱逃走,你们看这小妖修为浅薄,进出又无同伴,抓了她倒手卖出,就说是苍王府乱后趁乱跑出来的...”

    “...咱哥几个也能捞上一笔了!”那些山妖头脑本不灵光,听了这计更是纷纷说好,那客房里的瘦弱小妖一下子就显得金光闪闪,让他们也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快,快动手...”

    “再等等,等一会...”合先生“调兵遣将”,临阵而不乱,用一柱迷香一样的东西塞进门缝,像模像样地等了一会,待屋里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之后,才示意一众山妖摸了进去。

    这帮乌合之众一心想着有横财可发,进了门后还细心落了锁,这才蜂拥到床边,掀开被子——却只有一个塞在被子下的枕头,床铺之上空空如也。

    众妖面面相觑,好在合先生还算镇静,兀自指挥道,“窗子从内落了锁,不可能是从哪儿翻了出去,一定还藏在什么地方,仔细点搜!”

    白羽缩在床底屏住呼吸,她这次入定之后,对四周的感知似乎比之前强了许多,这才能在迷香刚传入房间时清醒过来,屏息藏到床下阴影深处。如果她看过人间的话本小说的话,就会觉得现在整个房间里的发展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即视感,然而妖修们毕竟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妖仙精魅的怪谈也远远比侠客话本要流传得广,故而整个房间里的大小妖怪们都一门心思地为现在的处境紧张着,没人作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只能孤注一掷试着从窗口逃出去了,白羽暗想,好在她藏下床之前作了准备,那些妖匪发现床上无人必然会搜索房间,只要等到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

    她想到这儿时,恰巧有一个山妖搜到了靠门放着的箱子旁,他刚想把盖子抬起来,房间里就突然响起了蓝昱的声音:“你且在此少待一段时间...”

    那群山妖其实并没有机会听过传言中的煞神的声音,但作贼作匪的但凡在作案时被人撞破,往往都会下意识地肝胆一颤,他们没注意到其实不过是触发了被塞在箱子缝里的纸条上的传音法术,警惕地往门口望去的瞬间,白羽一个箭步从床下蹿出来向窗口撞了出去。

    这几乎是她至今以来用过的最快的速度了,冲出窗子的瞬间她几乎有种飞了起来的错觉,然而之后她却没能像计划好的那样向下落到客栈后院的草垛里,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脚,冲力抵消,使得她重重地向回弹砸在了地上。

    合先生松开了一条千钧一发之时猛地从嘴里弹出去缠住了白羽小腿的长长的舌头,示意惊魂未定的山妖们上去抓人,白羽忍痛从地上弹起来又抓住了窗柩往外爬,反应过来被耍了的几名山妖咬牙切齿,上去就想把她的手掰开,然而连蓝昱的斗篷都抓得住的爪子他们一时半会也掰不开,合先生又一叠连声催促起来:

    “虽然那传音法术是虚张声势,不过这小妖怕不是孤身独行,一不做二不休,我等非得赶在她家前辈回来前了事不可!”

    山妖们听了这话,愈加急躁起来,其中有急性子的,干脆去拔腰间的糙铁剑,准备把白羽的手砍下来,合先生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别砍手砍窗子上白羽抓着的那段木头,圆溜溜的小眼就看见从远方几乎望不见的地方,一颗石子破空而来,“嗤”的一声把那山妖拔出剑的手穿了个透,去势不减,紧接着又穿透了他身后抓着白羽往窗下掰的另一山妖的耳朵,合先生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倒免去了被那带着血光的石子完成第三杀的祸患,打了个滚就往屋外爬去。

    白羽一把接住了那柄因为持剑的手被打断而掉下来的铁剑,说是铁剑,其实不过是木头柄上穿了块铁片而已,但好歹是有了兵刃在手。她鼓起劲踢开那个抱着手在地上打滚的山妖,打起精神,眼见着那被打穿了耳朵的山妖咆哮起来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却不知如何使用这手上从未接触过的凶器,正瞪大了眼睛虚张声势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被熟悉的感觉握住了。

    蓝昱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紧紧捏着那把破铁片的手腕,从窗口泄进室内的阳光就好像一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白羽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而身后那个人却一如既往的那样情感和语气都欠奉,无视了室内闹哄哄挤成一团,惊恐地发现推不开门又嚎叫着扑上来的山妖们轻轻地向白羽问道:

    “现在你执剑在手,想杀了他们吗?”

    话语在嗓子里混杂着情绪疯狂地打滚,白羽觉得无数个“是”字在唇齿之间跳舞,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它们从舌头上赶了回去,最后究竟含混不清地回答出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之后蓝昱就垂下眼睛,在她的耳边低声叹道:“如你所愿。”

    即使是数百年后,那个阳光黯淡,视线中的刀光剑影与耳朵里的声音似乎都被无限拉长的傍晚,依然深深刻在白羽的脑海里。有人握着她的手带她起舞,那块丑得难以言喻的破铁片像是被镀上了一层令人炫目的光,轻而易举地穿过由举起兵刃背水一战冲来的群妖组成的乱哄哄的背景,未曾沾上一点猩红,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后来她才知道的被人间称为“武功”“剑术”的力量初次在周身游走的权柄,在这段记忆中轻易地因她背后的那个身影所带来的颤栗而褪色。第一次掌控他人命运的“权”与第一次战无不胜的“力”都成为了记忆背景里伴奏的不起眼的乐调,那个握着她手的人,终于在那一刻开始浓墨重彩地与白羽的生命交织。

    此刻依然是人间历1322年,西昆仑天上城坠落950年后,距离丹穴山瑶城之变还有整整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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