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人乡

Fate/Akira 人物SG Archer

【人物SG archer ██】

    洛夫廷在床板上辗转反侧,过于超出日常的刺激夜晚使得他的血液仍在体内沸腾,良久身体的疲惫才缓缓漫延开来,轻柔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梦里他落下广袤无垠的天空,越过万顷碧波的大海,拨开笼罩在眼前的云雾,眼前出现一座零星地点缀着古朴的亭台楼阁的,山水如画的岛屿,打开了与他奠定契约的从者一生的画卷。

【archer ██ SG1:游园】

    这座被凡人们且敬且畏地称作‘仙山’,记录在虚无缥缈的神话中的海岛,已经在东海之上存在了难以计数的年月。

    山中岁月无寒暑,侨居其中,各有神通的修仙者们少说也存在过了上千年,很难从鹤发童颜者脸上辨认出他们具体的岁数,但此刻这梦境中的主角,某个嚼着草根躺在漫山遍野的药圃中的英俊少年,确实还是未及弱冠的年纪。

    自陈是他母亲的女子在一次出岛入世的游历后,用属于她少女时代的温柔与笑意,换回了这个无名无姓的孩子,交予岛上的师长抚养之后,很久都没有回来。

    于是他母亲的师父就成了他的师傅,他母亲的师弟成了他的师兄。除了略有些大腹便便,端的是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谷主和一群性格百花齐放,各有千秋的弟子们手忙脚乱,竟然也养活了这个命硬的婴儿,老师傅笑呵呵地捋着胡子,按照谷中的惯例,捡了一味手边的药材给他取了名字。

   “师父,这是妇科药吧?!”觉得哪里不对的大弟子举手提出异议。

   “也能活血祛瘀,治跌打损伤啊。”师父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小闻子你对为师起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哎,师弟有这么个名字,以后一定能成为岛上的妇女之友...”

    大弟子对师父审美的这句妥协,可谓是一语成谶。

    这少年在师门的关爱下成长起来,起初大家交口称赞他是难得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将谷内绝学学得七七八八”,后来满门看透了他的奇思妙想和时有时无的懒劲,宠爱地管他叫小麻烦精,没想到小麻烦精一天天地长开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得一塌糊涂,长腿一迈就跨进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

   “再来招惹雪华谷的弟子,就要你好看。”只收女弟子的仙姑推他出门,皱着秀眉把谷门一关。

   “别没事就来止争林啊,连我的小徒弟都要给你带坏了!”教主哭笑不得地拦在他和自己安静乖巧的小弟子中间,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看着本教的掌门师姐和他拉拉扯扯笑闹着溜出门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各位师姐师妹们有如此风采,在下爱慕好颜色又何错之有呢?”少年眨眨眼睛,诚恳的蓝眼睛闪闪发光,于是姑娘们便也看在他好皮囊,不唐突的份上,笑纳了这份称赞,和他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山上的男弟子们本来还坚持着警惕的眼神,但后来看他只是嘴上甜言蜜语,却没真的作出什么逾矩之举,往往和人熟稔了就会稳重起来,也就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静等着这小子翻车的一天。

    没多久当真出了新闻,却不是他自己出了差错,而是教主门下的小师妹终究还是翻在了他这条沟里。没想到诸多波折之后,一直表现得温情脉脉,体贴得无可挑剔的少年对熟悉了的感情失去了兴趣,不为所动,彬彬有礼地推拒了对方,潇潇洒洒地抛下一片破碎的痴心,在师傅的感叹中溜进了人间的江湖。

    这一去如同鱼入深海,花团锦簇,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在他面前铺开了画卷。

    仿佛用生命在实践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少年一度接过无数颗或冷或热的心,他和那些心的主人共舞一曲,每一曲都倾注过真实的热情,但等到那些心火热地痴迷起来的时候,他往往已经失去了新鲜的乐趣,礼貌又无情地转身投入下一次的找寻中。

    他原本坚信一生中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对于爱与美的追求。

    但命运往往对人凉薄,即使是赠予最想要的事物的时候,也往往经由无法想象的痛苦方式。

    这像风一样无拘无束的少年,与另一人宿命般的相遇了。

 

【archer 苏木 SG2:惊梦】

    叶无弦。

    这个人在梦境里出现的时候,就如同一轮皎月升上夜空,连纷繁的人间都会在苏木眼中一度黯然失色。他确实有着极美的容貌,整个人也确实具备着凛冽的光芒,足以在某一次初遇时就当中叩中苏木这个对美有着高度追求的男人。

    虽然这个人与其说是皎洁的明月,不如说是出鞘的利剑,自二人相遇起就一意孤行地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但自诩没有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也没有不敢撩的世间绝色的苏木怎么可能在这样一目了然的挫折面前低头呢?凭着兴趣随心行动的他怀抱着自信,不自知地一头扎下万丈深渊。

    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两人并肩走进一个持续了千年的战场,在来得及谈及风花雪月之前,首先就要并肩抵挡风刀霜剑的侵袭。

    数百年的时光如水般流逝,恍然察觉时悔之晚矣,不过对于深陷情网之人,往往也没有悔意可言。

    在共同度过的无数个日夜里,某个无法考究日期的夜晚,月亮已升至中天,但这夜的天幕并不清朗,只有稀疏的星光零落地洒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室内烛火静悄悄地燃着,昏黄的温暖的光线并不明亮,却映得坐在灯下之人眉目愈发柔和。散落的书简间对坐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整间藏书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灯火跳动与书简被打开阖起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苏木将手上翻阅到底的书卷小心地合起来,他们想要溯源的故事至今已逾千年,所存留的史料经卷、旧事秘闻、各种前辈故人留存下的记载随笔不计其数,要在这其中找到需要的信息,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他揉了揉额角让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有些疲惫的精神振作起来,抬起眼打算换一架卷籍,却不经意间被坐在对面的人吸引去了心神。

    叶无弦坐在满室经卷围绕之下一角净土之中,身旁不远处燃着的烛火温柔地映在他身上,低垂的眉眼优美的轮廓与略显苍白的嘴唇,都似乎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暖色光圈。他的意识似乎正专注于手中书简上的文字,白日里锋芒毕露的冷漠,或是像挂了副精致而虚伪的假面的假笑都从脸上褪去,只余下简单的一片安宁,墨色的长发也随意地披散于肩,昏暗而温和的烛火一视同仁,令其映出一片莹润的光泽来。

    苏木一瞬间忘记了他们所处的时间与空间,只望着那烛光下随意而专注地坐着的身影恍惚起来。而后他很快地恢复清醒,将目光移开,收拾了手边已经查阅完的一沓书卷,拿起手边的烛台,向叶无弦的方向走去。

    而暂且专注于手中书简上的陈年往事的叶无弦也终于从中回过神,恰好抬起头来。

    掌着灯的苏木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与叶无弦对视了,或许是烛火太暧昧,他们在短暂的反应时间内竟没办法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在片刻的失神后,叶无弦带着一分难以察觉的不舍阖了下眼睛,苏木也不自在地从对方脸上移开视线。

    他放下手中的烛台,把它靠在叶无弦那盏旁边,确保了更明亮一些的光源,而后故作轻松地一边将书放下一边开口道:

    "我这边的记载都查的差不多了,似乎历代██的纪事里都有意地在淡化契约相关的内容,你看这里......”

    “嗯。”叶无弦声调平平地接话,他抬起手,没去看苏木,只打算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卷。

    而后他摸到了一片温暖的皮肤,像是有电流从接触的身体表面蹿过一般,两人的心底都如同被敲击一般轻轻地颤了一下。

    冰凉的手指和温暖的掌根贴在了一起,简单的体温交换的瞬间,仿佛有人突然拨动心弦,宛如大团大团的火焰沿着他们相贴的肌肤轰然蔓延,书卷落在地上,轱辘辘翻滚着打开的声音在一时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雷霆在云间咆哮。

    叶无弦伸出的手停在了刚接触到苏木手心的地方,苏木轻松地说着的话音也戛然而止,好像有什么像战鼓一样的声音在胸膛下搏动的地方轰鸣起来——这屋子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了,他们不约而同得同时这么想道。

    那两盏并肩着放在一起的灯上静静燃烧着的烛火像是因为接近了同类一般更高得飘起来,两簇火光交相辉映着,近乎快要贴到一起了。

    叶无弦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然后缓慢而果断地松开苏木的手,将地上打开的书卷拾起来,回答的声音清冷得如同今夜抖落在空旷的院子里没有温度的月光:

    “确实如此,或许单单翻阅纪事并不足以明确前人真正表达的意思...或许得试试内室藏着的那些个人手记。”

    “我这就去看看,一想到能看看这些黑历史一样的记录,果然还有点小激动呢......”苏木闪电般地抽回手,哈哈地笑了两声,忙不迭地抢过那盏火芯已经几乎要缠绕上另一盏灯同样跳动着的火苗的烛灯,转身大步向内室走去。

    这一夜与数百年间无数个寻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原本以为他就会在这样近在咫尺的煎熬里迎来终末。

    但命运实在爱以无常取乐,当它使痛苦万分的人山穷水尽之后,却又偶尔会收回手脚,留给这人绝处逢生的一线生机。

    这两个因爱恨而痛苦的男人,终于有一日对彼此打开了心扉。

 

【archer 苏木 SG3:寻梦】

    苏木从朦朦胧胧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他还未睁开眼睛,鼻腔内就先感到了满盈的药香,在那清苦而又香醇的气息怀抱中,他抬起沉重的双眼,从干净的床褥上坐了起来。

    他所在的房间是十分空旷的,四下环顾,只有纯白色的墙壁与正对着他的虚掩着的一扇窄门,耳边出奇得安静,他试着回想自己是如何进入这样一个奇怪的空间,但此时的记忆也如同这空白的房间一般空空落落,不肯给出他丝毫的线索以供回忆。

    在微妙的疑惑与下意识的果决之中,他快步赶上前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命轮繁复而奇妙的核心法阵不仅赐予他们与天道同路的权柄,也同样分隔出一方不属于三界的世外桃源。屋外秋日的天空清澈而纯净,在暂且不需要去进行赌上生死的拼杀,也暂时放下关于诡谪难测的天命的担忧的短暂空隙里,即使是略带寒意地拂过庭院的秋风也显得格外温柔。

    叶无弦坐在院中池塘边的一棵大树下,他的脸上难得的没有什么深重的思虑,修长的手指落在面前摆着的桐木古琴晶莹的琴弦上,从指间悠然地流泻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音律。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冷,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了,在苏木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就有一片泛了黄的枯叶,轻盈地打着转随着微风落在了水面上。

    眼看着苏木无比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叶无弦停下了拨弄琴弦的动作,在空气中似乎还未散去的淙淙琴声里,他像是今天心情特别好似的,露出极少见的轻松笑容: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苏木?”

    “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找你呀~”笑嘻嘻地回应着,苏木无比自然地朝身边的叶无弦靠过去,对方闭着眼悠悠然任他靠着,面带微笑地听他横越天南海北的奇思妙想。

    这样轻松的气氛对他们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体验,稍微有点泛凉的秋风中,不知是两人谁身上轻淡的药香萦绕开来,细细密密地交缠在一起,像是陈年的醇酒一般,勾得人竟然有了几分醉意。苏木抬起头仰望天空,不见流云的青空倒映在他蓝色的瞳孔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分多余的烦扰。

    “无弦,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像是不忍心破坏这样安静美好的空间似的,苏木说这话的时候连声带的颤动都放得很轻,但不知为何他似乎又觉得这一问是必然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犹疑而又焦灼地,从本来已经十分安定的心底蹑手蹑脚地滑出来。

    “是吗,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叶无弦像接下他其他轻松的话题一样平静地回应着这个问题,苏木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再问了,然而他的声音与心底缘由不明的疑惑却不由自己控制,继续在这安定的空间里搅起涟漪:

    “具体的完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似乎是非常幸福,又似乎是非常悲伤的事情。其实能像这样轻松地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那件事想不想得起来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觉得有什么声音提醒着我,必须得想起来似的。”

    叶无弦轻轻地笑了一声,苏木自己也觉得之前的措辞实在太过模糊,稍微有点尴尬地想要摸摸鼻子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悠悠地推着他坐直而后自己站了起来。

    院子里的风似乎变大了些,他们身后的那棵树上开始簌簌地落叶,叶无弦向前走了两步,像是看着虚空中什么不可见的风景似的,发出了一点带着笑意的叹息:

    “非得想起来不可吗?既然你也说了是非常悲伤的事情...遗忘本身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在漫长而孤寂的人生中,更是如此。”

    苏木也紧跟着他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只不过是伸出手就能抓住的距离,他却觉得那在簌簌落叶下与他仅一步之隔的身影其实和他隔着的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莫名的情绪回荡在他盛满了复杂的感情的胸膛里,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犹疑着,缓缓向面前的人抬起了手臂:

    “那是,和你有关的事对吗?非常幸福,又非常悲伤的事情,我看见你时就想要遗忘,却也提醒着自己不能遗忘的事,我遗忘了什么与你之间重要的事情吗?”

    叶无弦这次没有回答他,一袭白衣的少年留下意味不明的笑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出去,苏木下意识地拔腿就追,他们身边的景物瞬间就坍陷消散了,像是时间的洪流一样的携裹着各种各样记忆碎片的潮水从他们的身边流过去,走在前面的那个白色的背影像是成长了起来一般,时而抽长成了潇洒挺拔的青年形象,有时又模模糊糊,好像被兜在一片穿不透的雾里。

    越来越多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里,然而他所追着的那个背影却好像越走越远了,苏木一刻也不敢停步,他觉得好像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从他的身体上剥落下来,被头也不回地甩到了后面。然而他来不及回头望一眼,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想起来,而他最重要的人就快要在他的面前被吞没进那滚滚无尽的时间潮流里去了,他急躁得几乎要掉下泪来,然而涌到喉间的,只有因急促奔跑而断断续续的呼喊:

“等等我...我不想忘记和你有关的事情啊!”

“不管悲伤也好,幸福也好,那一定是我与你之间非常重要的事,如果用遗忘就能放弃的话,难道要我将对你的爱也一同遗忘吗!”

    他喊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叶无弦就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他,苏木来不及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一把就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那携裹着数千年时间与记忆的洪流向着他们冲刷而来,被潮水吞没的时候,苏木想起了一切。

    无名山下的雨夜,总是飘扬着落花的浮云谷,长达千年的刀光剑影,生死相随,在天道与命运倾轧的缝隙里,无数悄然生长着情绪的碎片,从他的脑海里轰然流过。

    终于,他想起了那件最重要的事情。

    已经与他共同走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十年的叶无弦,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自然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床榻上的老人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缓缓地睁开无力的双眼。

    他所在的房间里盈满了药香,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人站在房间里,面容陌生而又有点熟悉,应该都是他之前很亲近的人。干净的床边离得最近的年轻人看见他醒过来,露出了明显的混杂着喜悦与难以掩饰的悲伤的眼神,他看着年轻人那充满了感情的双眼,觉得那应该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于是努力地想要抬起手宽慰一下这年轻人的情绪,然而无力地搭在床边的手,似乎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了。

    窗外的阳光撒到了他身上,天空澄澈得不带一丝流云,窗外似乎刮过了带着点凉意的秋风,一片泛着黄的有些枯了的叶子,轻盈地打着转飘落了下来。

    老人想起了他最后的一个梦,像是想起了什么幸福的记忆,他怀着漫长的思念和一瞬间的荒唐愿望,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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